言小瑤想了很久要怎麽比喻現在這樣的局面，再三思索，終於展露了笑顏。像是春天，春風吹了一下，翌日放眼就看見漫山的花開放了。是的，現在的良東就是那樣。

蘭城出現了征兆之後，良東瞬間四方起兵，無論是皇家還是朝廷上不得人心的官員，都開始被口誅筆伐，良東要改頭換面的呼聲一天比一天高，也有許多地方開始聯動，或是因政見不合而翻臉。說不上現在是好時候還是壞時候，反正現在內憂外患，可伏玉的主人好像並沒有多少動作，甚至在蘭城被當成人質的十一皇子也沒有多少人過問，除了派了一支隊伍過去勸說之外，根本就沒有動用軍隊。

對久北的攻勢，良東依舊在派士卒去往靠近沫水處，要是不將他們一網打盡，也要攔住他們的路。因為這次需要重山的參與，所以言小瑤也拿到了一些關於久北的情報，大概有多少艘船只，多少兵將，又大概有哪些武器，路線如何，速度如何，這些言小瑤都知道，甚至連沫水對岸的善慶池上有一個叫振志樓的高臺都知道，據說那高臺能夠望到良東，是久北失意男子的最好去處，男子會在上面吶喊出自己的悲慘往事，痛哭流涕之後再高呼出自己的理想，現在已經是有名的景象。言小瑤要是在久北，還真有去上面看看的想法。

望見良東。那沫水之岸，在良東最高的地方，也能夠看到久北的嗎？言小瑤站在高樓上，往遠處望著，在伏玉這裏，看不見沫水，也根本看不見久北，除了樓下的人來人往，偶爾的車馬穿行之外，沒有海水澎湃洶湧。海水啊。言小瑤感嘆一聲，自己在良東見的最多的其實是江水來著，要真是能登高看到海景，還真是奇妙。言小瑤看著樓下，可慢慢的，眼前的視角卻變了。言小瑤把眼睛睜大了一些。

久北又不熟悉水性，為什麽會從沫水過來？

言小瑤跌跌撞撞地跑到四方通的地方，說久北是不是並不想跟我們在沫水上面幹架來著。四方通說，怎麽，你才知道？

“那你有沒有，不對，那良東的陸地有沒有人在守著？”言小瑤問道。

四方通看了看她：“良東的聰明人那麽多，早就有人想到，等你反應過來，恐怕久北早就把想要的拿到手了。”

四方通本來是開著玩笑，可言小瑤突然又一驚一乍地對四方通說道：“該不會，真的已經拿到手了什麽了吧？”

別的言小瑤不知道，也沒有疑惑，可就一件事，為什麽不久之前的召南跟古西會聯盟在一起，而中原反倒是前往良東來，這一切都是反常的。召南一直盯著良東，這言小瑤很早就知道，不過召南卻沒有動手。古西根本沒有必要和召南在一起，除非，古西也對良東有興趣，而中原，只是個來攪局的。言小瑤這麽想著，越想越可怕，那良東豈不是成了野狼看重的那只羔羊了嗎。

四方通看見言小瑤的眼神，把自己的手拿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醒過來吧，完全不是那樣的行嗎。”四方通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擡眼說道：“召南可能真的盯著我們，不過古西盯著的，確實久北啊。”四方通說完，往上翹著的嘴角讓言小瑤膽寒。

“不過，聽說你在那些一把手的面前說了很大膽的話，這件事，你不跟趙峰單獨談談？”

“談啊，可他也得給我這個機會。給他開導的人可比我厲害太多了，我覺得心虛。”言小瑤說著，就想起了那天之後的事。

言小瑤想跟趙峰聊一聊的，自己的觀點著實有點偏激，希望趙峰還是要冷冷靜靜地再考慮一下，可是言小瑤並沒有找到趙峰，而是在寺廟左右晃蕩尋找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言小瑤一眼看到自己撞到的人，嚇了一跳。

“賀太守。”言小瑤趕緊低下頭來，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伏玉太守。

“小姑娘倒是還挺精氣的，果然年輕就是不一般吶，哈哈。”賀太守撫了撫自己的胡須大笑。言小瑤在這個時候總算是知道了趙峰那像老爺爺的笑聲是從哪裏學來的了。言小瑤低了低身，做了個禮，問太守道：“賀太守玩笑了，在小瑤看來，太守也不過弱冠之年，童心未泯。敢問太守，可曾在這邊見過趙大人？”

賀太守笑著問：“怎麽你找他？”言小瑤點了點頭。“哦，趙峰應該是去見先生去了罷。你善解人意，應該知道他最近心事煩悶，很久都沒有跟我好好對弈一局了，雖說我也能作為長輩開導他兩句，可我畢竟還是他的友人，看著就好了。”

“先生？”言小瑤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向太守詢問，“太守沒有開導他，是因為那位先生，是趙大人的啟蒙老師？”言小瑤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太守點了頭。對了，趙峰家中也並不是做官的，這些東西總得有個人教，能教導處這樣的學生，想必那位夫子也很是厲害的吧。

言小瑤追著，把趙峰的去向問了個清清楚楚，還以為他會去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沒想到就在一個普通的酒樓裏面。

直到走進酒樓裏，言小瑤才覺得自己方才的猜測是有些欠妥的，這裏不是普通的酒樓，而是有貢酒的酒樓。言小瑤一路循著酒香走了一圈兒，見樓下沒有，於是她擡步往上去。這時候，小二過來問是不是要在這裏吃點東西，要點些什麽。言小瑤抱歉地笑了笑，向小二問道一個青年男子跟一位老者坐在何處，自己是跟他們一起的。

“姑娘說的，是穿著灰白色外披的人？”

言小瑤點點頭。因為趙峰的衣服大都是青藍色為主，言莞有的時候覺得這樣太過單調，於是就給趙峰縫了一件灰白色的披風，說這樣看著年輕多了。

小二疑惑地把言小瑤帶到窗邊，打開窗往下看了看，隨後指著裏面的兩個人：“諾，姑娘，你說的是這兩位？不過他們剛剛都吃完了……”

言小瑤並不關心小二之後說了些什麽，只是看到人群裏的趙峰的時候，總覺得時間凝滯卻又在洶湧地奔騰著。站在趙峰身邊的那位老師，分明就是教雲致和自己的曲夫子。言小瑤回到舊宅的時候，夫子已經不在宅院中，一直以為夫子四海為家，對千巧又掛念才留在了澤城，可現在，他卻到了伏玉。夫子，就是趙峰的啟蒙老師？

言小瑤突然覺得渾身戰栗了一下，想起一些關於趙峰的事情，還有從別人口中聽來的為官經歷。自己居然是跟這樣的人拜在了一個師門之下。言小瑤又想到，夫子居然如此有才幹，當初應該早就看出了雲致的身份的。

如果真是那樣，言小瑤不敢往下想，因為這次的起義也來得極為突然，可也及其得人心。倒是跟夫子一直教導的東西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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